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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金是恐怖主义的生命线。而资金有个特点,无论是来源或者支出,都有线索可循。既然你是从有钱了起家的,那就可以从钱上把你给摧毁。
巴黎发生的恐怖袭击令人发指。奥朗德派出空袭队伍对IS(“伊斯兰国”)根据地进行武力打击。然而,从一开始就被指情报工作不力的他,接下来还会怎样扎扎实实、防微杜渐地反恐?远在千里之外、万里之遥的其它国家,其中不少也面临恐袭可能,又应当如何应对?
知其然,便要知其所以然。所以我们先看看恐怖组织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资金是恐怖组织的生命线
“贫贱夫妻百事哀”,组织天然就是一个资源的消耗体,缺乏必要的金钱、物资等,组织关系就很难维系,就有分崩离析的危险。而且组织架构越宏大,组织成员越众多,组织事务越繁忙,组织运营越复杂,就需要越多的钱。
恐怖组织也是如此。
因此,恐怖主义仅靠热情、好胜斗勇、或政治目的及意识形态的信念支撑,无法有效形成组织运转。其庞大的组织体系,离不开物质基础,资金就是恐怖主义的生命线。
IS之前,国际恐怖组织历史上最有影响力的“基地”组织就告诉我们,有钱才是王道。“基地”由本·拉登创建于1988年。1991年,本·拉登就在苏丹开办一家“瓦迪·阿克基”的皮包公司,为其恐怖活动筹集资金,该公司经营项目五花八门,被摧毁前经营所得年收入超过1000万美元。海湾国家的土豪们和基金会也是其资金来源。
此外,“基地”也通过走私、毒品、军火等犯罪活动筹集资金。“基地”曾将阿富汗打造成世界上最大的毒品生产国和贸易中心,每年和塔利班从毒品获利约20亿美元。正是以上的资金收入来源,使得“基地”组织成为世界上最有号召力的恐怖组织,追随者遍布世界各地,通过资金遥控支持在世界各地开展恐怖袭击,“9·11”事件更使其达到巅峰期。
就在那个时候,他们也没忘了再捞一把。 “9·11”后,十几个国家证监当局就事件前后的股市运行情况交换信息,发现恐怖组织预计世界各地股市会暴跌,利用雄厚的资本实力进行投资,操纵金融市场,获取了巨额利润。
IS“高超”的财务金融手段
2014年6月的一段视频,让名为“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ISIS)名震世界。如今该组织更名为“伊拉克和大叙利亚伊斯兰国”,简称IS。
这是一个以800人打残伊拉克政府军3万人并在几个月内攻下伊拉克数座城池的武装组织,其屡屡被曝虐杀俘虏、“热衷”斩首的恶迹。
这是一个由“基地”组织延伸而来最后却与其分道扬镳的恐怖组织,乱局中,IS武装从无到有,发展极其迅速。
这是一个一跃成为争抢“恐怖主导权”的极端力量,包括非洲、西亚、中亚和东南亚原先效忠于“基地”组织的分支机构纷纷倒戈,表示效忠IS。
同时,IS采用了许多先进、时尚的媒体宣传方式进行全球推广和招募,人员也开始向欧洲、美国、澳大利亚等西方国家“回流”。
为何IS具有如此强的“号召力”?
谁都知道“建国”需要怎样的财政实力;谁也都知道市场推广和公关宣传最最烧钱;而且很多人还可能不大知道,恐怖组织之间也是有竞争的,IS和“基地”就在全球资源吸引、人员募集上你争我夺你追我赶,硬是把这一领域变成了“红海”,“红海”可是消耗很大的活儿呀。
IS有财。
资金来源之一主要是油田。根据美国西点军校反恐部门的资料,这个极端组织以20亿美元的资产成为全球最富有的恐怖组织。据报道,早期在叙利亚的时候,IS的资金来源主要依靠油田收入及一些中东国家富翁的资助。后来,IS在伊拉克攻城略地,开始拥有了更牢固的财政基础。现在,IS已经控制了伊拉克最重要的炼油厂,并控制叙利亚富油区代尔祖尔省70%的面积。
当然,他们也进行抢掠,勒索和抢劫控制区的住户和企业是IS另一个资金来源渠道。仅在摩苏尔,该组织每月曾征收800万美元的“革命税”,逃亡的什叶派遗留下来的企业和资产也会被他们征收和变卖。最重大的一次活动堪称抢劫摩苏尔的国有银行,捞到了4亿美元和大量黄金。
不止如此,IS有理财观。
他们算得很精。对于无法控制的炼油厂,他们与当地部落达成协议控制石油出口。在拜伊吉炼油厂的血腥争夺战中,它们安排停火让工人能安全撤离,以便战斗结束后工人还能回来工作。
他们算得很久。有个可持续的资金来源是收取组织“会费”。该组织要求每位穆斯林将25%的收入捐赠给福利事业,其实这些捐赠的大部分被用于“圣战”支出。
他们还算的很清。IS的资产管理也十分细致先进,这个恐怖组织记录自己的所有活动,甚至像跨国公司那样公布年度财务报告,其内部报告详细记录每次袭击活动的内容及其参与者信息,以方便上层了解每位参与者的家庭状况,以便在他们死亡或者被捕时支付赔偿金。据报道,为IS效力的武装人员并非无偿奉献,他们每个人都有“工资”。
只要花钱,就有可能被发现
组织日益庞大,恐怖势力不断壮大,他们的财富还在不断增加,这可怎么办呢?
别怕别怕。
你管不了他的人,你管不了他的心,你还管不了他的钱吗?
如果你老公藏有一笔私房钱,可是他永远也不用,那谁能知道他是把这些大钞埋在楼下花园里还是隔壁老王家?
为了维持个人和组织的运转、活动,需要资金流动,对于恐怖组织而言,其全球布局和大胆出击尤其需要钱的游走。而资金的一大特点是,无论是来源或者支出,都有资金线可循。
恐怖组织不仅需要资金来源,也需要资金转移。资金贯穿恐怖主义发展的各个环节,不管是极端思想传播、人员招募培训、人员运送和潜伏、暴恐装置的购置、暴恐活动的组织实施都离不开资金流。据统计,全世界每年洗钱的金额在5000亿美元到10000亿美元之间。恐怖组织一直是世界洗钱的主角,恐怖主义的资金网络遍布全世界。
全球金融网络的一体化,使资金转移迅捷、简便、灵活,而各国法律制度、金融体制的差异以及一些国家无形划拨资金和转让证券不透明性,使得各种金融机构都可能被用做洗钱的渠道;贸易也是进行大笔资金的转移常用渠道,例如本·拉登的“AI Taqua”和“AI Barakaat”两家跨国公司;有的方式有较大的隐蔽性和欺骗性,比如将恐怖组织的经济活动与慈善和宗教活动结合在一起;直接走私很传统,大金链子大金表,但也非常有效;有些组织有完整、独立的金融转账基础设施,系统严密、秘密,转账程序简易、无痕,例如伊斯兰世界特有的一种非正式银行网络体系哈瓦拉(Hawala)。
很隐蔽,很缜密,很有头脑,很有手段,是吧?
饶你精似鬼,哼!
精通此道的中国大妈和美国大叔
在这个年代,人人都要把自己训练成一个金融和理财专家。这一点,我们最小的组织的成员,中国大妈们,在自学成才,通过管束组织资金来管束组织行为方面,应该是最有经验、最有手段、最有魄力、最有办法的了吧。
比方说,先立家规,拉负面清单。然后抓住源头,工资卡,信用卡,稿费单,演讲费……先来个缴清。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嗯,那总还是有些正常交际费用的名目需要吧?尽量不给现金。刷卡买了瓶女士香水,过了两天老婆还没收到?等着的肯定是制裁啊!刷卡显示开房,老婆还在家当厨娘?对不起,那等着狙击吧!
好吧,在夹缝中生存有时候也是很锻炼人的。私房钱由此产生,而且屡禁不绝。这时候就要发挥组织及组织间的协调、共建、重构能力了。他有几个兄弟?哪些是可以拉拢的?哪些是可以敲打的?哪些是可以收买的?哪些是可以威胁的?而且兄弟也有组织,也有兄弟吧?兄弟及其组织也有资金流动和运转要求吧?兄兄弟弟组组织织,无穷尽也。只要你足够逻辑缜密、手段精细、扒房揭瓦,任他草灰蛇线,伏延千里,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没办法,金融是组织的生命线,金融战就是一场智力游戏。
当前反恐最为给力之一的“山姆大叔”和“中国大妈”完全想到一块儿去了。
首先是正思路。“9·11”后,美国将反恐作为国家安全的头等大事,打响了反恐的全面战争。其中,通过各国金融系统和机构的运作,切断恐怖组织、恐怖分子的经济命脉,是重要战场。
名不正则言不顺,要有地位。最霸气的是金融反恐立法。著名的《爱国者法案》(现在是换汤不换药的《美国自由法案》)“赋予总统和政府一切有效手段,打击恐怖主义”。
接下来就是查线索咯。为高效打击,一大波金融精英正在袭来。美国重构机构提升金融反恐能力,重点联手各金融领域部门,并招募大量金融反恐专业人才。对内,美国财政部金融犯罪执法署(FINCEN)领头,各种交易报告制度被各种健全。FINCEN负责监督执行有关反洗钱政策,并承担全美洗钱信息的收集、整理、分析、传递工作。要求金融机构和其他报告义务主体提交可疑交易报告和现金交易报告,并保存交易记录。主体不仅包括金融机构,如银行、保险公司、证券公司、期货公司,也包括非金融机构,如赌场、珠宝商、旅行社。规定从事汇款和签收旅行支票等“货币服务业”的非银行部门,也必须遵守《银行保密法》,向政府报告“可疑的交易活动”。一句话,就是只要你用过钱,不管何时,不论何地,哼哼,我就得知道。
这还不够。谁还没有几个狐朋狗友臭味相投?不能给你机会啊!金融的天罗地网也在布置。美国的国内法案条款缜密而奔放地将全世界扩入囊中。差不多只要金融机构还想在美国做生意,美国就能够以反恐之名,灵活运用“我和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一定能找出关联”的理论,获得“关联”的全球所有记录,并有权对“关联”资金进行任何处置。由于美国有世界上最大最深的金融市场,几乎无人敢冒被吊销美国职业牌照之大不韪去忤逆美国的心愿。这部法律成功的把美国国内法变成了所向披靡的国际法。此外,美国也通过国际“金融特别行动小组”(FATF),加强对各国金融制度审查的力度,形成金融反恐国际标准。可以说,在地球上,只要听见钱响,就能见到美国猎鹰的身影。
这是一场持久战
恐怖主义在全球进行渗透,给全世界人民带来了恐惧,而给有些国家和地区的人民已经带来了不可估量和永难补偿的伤痛。
总有人或者出于不解对于恐怖组织和恐怖袭击组织的动机无法释怀,因此得出形形色色比如“他们很穷困”“他们很凄苦”之类的结论或者解释。这其实明显是个养尊处优不谙世事而又非常想当然的自以为是想法。或许将来的历史学家人类学家社会学家会将恐怖组织中的每个人放大来细细研究,但是有一件事现在就能很清楚,他们并不缺钱。
他们缺的,是对他人的尊重。
他们缺的,是对生命的尊重。
他们缺的,是对人类的尊重。
作为人类的一份子,还有什么比这更为恶劣和不可原谅的呢?
从美国“9·11”之后的反恐形势来看,他们基本上是以对恐怖行为没有道义和权利可讲的意味。
从巴黎恐袭后的空袭来看,我们都知道,我们都必须正视现实,进行自救。
对于中国而言,恐怖组织和行为也并不遥远。反恐不仅是全球命题,也是未来一段时期的中国难题,解决这个难题,需要有全球视角和综合手段,从战略思想上树立金融反恐大旗,高度重视金融反恐的重要性。
基督教的圣经旧约.申命记中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
佛教的华严经说: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
这意思呢,就是说,既然你是从有钱了起家的,我也要从钱上把你给摧毁。
嗯。
虽然有钱,不要总是只读一种书。多读点,看看别人想什么,总是极好的。(作者万喆是中国黄金集团首席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