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两周对中国房市而言不太平。
国社发难
国社率先发难,再次对于房市进行评论。话说国社近些日子来作风略有改变,从过去放眼世界立足宏观,到现在更深入民众切中时局,赢得了不少人的赞扬。这一次,他连发两篇时评,均对准中国房市。其实5月起,新华社已作出“必须遏制地方政府炒地与投机资本炒房之风!”的警告;7月19日,则称“一旦发现房地产过度杠杆化的苗头,就必须将其消灭在萌芽状态。”;7月21日,“必须关注的是,在当前相对宽松政策下,部分开发商通过融资举债、加杠杆等方式造‘地王’,企图以房价上涨自我解套;在积极扩张战略下,部分企业上半年债务融资规模较大,后续偿债压力如何舒解?击鼓传花的风险如何防范?这里面包含的产业风险、金融风险以及国有资本流失风险,不能视而不见。”
不仅明确指出,房产价格飙升的背后,是资本投机与政府炒作双方的共谋共享;也尖锐放言,一定要遏制过度杠杆;并且正面质问,此时狂欢,能够狂欢几时?饮鸩止渴,难道错以为能够延年益寿?
可谓一鼓作气,再而猛,三而烈,向来字字珠玑的国社此次竟句句戳心,坊间震动不小。听者无不头涔涔而泪潸潸。
发难背后
国社剑指房地产并非空穴来风。
上半年50城土地出让首破万亿,地王219宗。
就在新华社“金刚怒目”前不久,7月15日,新城发展以每平方米6.74万元人民币夺下上海新单价地王,集团董事长于业绩会上表示,以周边楼房售价分析,该地皮审批后售价达到每平方米12万元“无悬念”。
就上海而言,近两个月来就出现了至少5个“地王”。当然,业内人士也会告诉你,现在新增建设用地少,存量用地难以快速盘活,城市仍在不断发展扩大,未来值得看好,市场仍然而且会一直供不应求,因此,房企还会积极拿地,房价还会积极上升。
对于“专业人士”,我们算什么?我们还能说些什么?
然而,6月29日,上海浦东新区新场旅游综合服务区地块经过多轮竞拍,最终被中粮地产以24.4亿摘得,楼板价35744元/平方米,溢价率235.62%。经业内人士合算,未来售价需要超过6万元/平方米才能保本。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区域内房价都在27000元/平方米左右。
而且,地王已经不再是一二线城市的专利。湖南益阳市产生了10块地王,平均溢价率在133%,浙江衢州也诞生9块地王,其中一家溢价率达到184%。
连一些“业内人士”也完全没搞明白为什么这些城市会产生地王。
国社背后
国社向来剑风够君子,因为他底气够十足。所以,你若听他娓娓道来就以为他只是闲话家常,那你就没懂得举重若轻需要背后能够举起多大的分量。
果然,7月26日,政治局会议部署了下半年经济工作,对供给侧改革五大任务提出了具体要求,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明确提出抑制资产泡沫。
和过去总在争论的“有无”泡沫,可有不同?和过去总在提的“防范”泡沫,可有不同?
当然。
7月27日,国务院常务会议部署建立法治化市场化去产能机制。媒体报导银监会正在研究制定《商业银行理财业务监督管理办法》。证监会提出,不允许房地产企业通过再融资对流动资金进行补充,募集资金只能用于房地产建设而不能用于拿地和偿还银行贷款。
监管部门的积极动作,是否与“遏制炒”连气同声?是否与“将过度杠杆消灭于萌芽”协力同心?是否与将风险防范的总体目标放在首位协德竭力?
当然。
7月23日,中国财政部长楼继伟在成都G20会议上表示,应该积极推动房地产税制改革,解决收入分配问题。他表示,目前还没推出来的主要原因,除了信息收集困难,还有利益调整的阻碍。但是,下一步会“义无反顾”去做,这也是我们的任务。
财长的表态,是否与过去“适时推进”的态度有所区别?是否与过去将房产税调整未能到位主要是技术原因等说法有所区别?是否表明房产税必改无疑因自身利益而加以阻拦已不合时宜?
当然。
背后的背后
因为这一切,都不是平地风波。
国社5月的评论,紧跟在“权威人士”在《人民日报》上“重新定义房地产”之后。
近些年来首提“房地产泡沫”就在此处:“房地产泡沫、过剩产能、不良贷款、地方债务、股市、汇市、债市、非法集资等风险点增多”,并且说:“恢复房地产市场正常运行,去掉一些不合时宜的行政手段是必要的,但假如搞大力刺激,必然制造泡沫,这个教训必须汲取。”
这是针对现实经济现象的有感而发。
由于经济周期等原因,当前国家经济发展和改革深化的压力均很大,去年年底中央提出“三去一补一降”,希望在相对稳定增长的基础上进行积极的结构性改革。
但是,房地产却成为一项难以跨过去的槛。
上半年初始,稳增长发力,短期经济受到一定刺激,表现良好,但相继而来的货币投放、房价大涨、杠杆率攀升等,不但与结构改革的初衷相违背,而且后效可能更会使货币政策落入流动性陷阱。
没错,房地产又涨得势如破竹。2015年年中以来,中国房地产市场大幅回暖,房地产投资增速也在2016年年初出现谷底反弹,一二线热点城市的房价和地价经历了一轮狂飙。
与此同时,民间投资却下降得一骑绝尘。6月甚至首次呈现出负增长。
果不其然,货币先后推涨股市、房市,以及大宗商品此起彼伏的价格过山车等不过是资产泡沫,货币发放与流动并未形成有效互动,市场拉动与企业意愿并不一致,M1大幅回升,与M2却开裂得离心离德。
人性
经济发展有其朴素的一面。天下没有白给的午餐,急于求成就难免受人挟持。如果想通过快速的土地交易,想通过急速扩大的资本运作,达到一本万利事半功倍的发展速度,就要知道,必然有被这一本万利压制得难以喘息的兢兢业业和勤勤恳恳,必然就有被这一本万利吸引得难以自禁的忘乎所以和变本加厉。
资产形成泡沫,并非一日之功,而泡沫形成,乃是所有人之功。这是人性。
资产形成泡沫,市场不会马上惩罚它,市场会追逐它,越追越情不自禁,越追越奋不顾身,直到泡沫破裂,赤膊相见,发现自己除了嗨过,已经一无所有。这是人性。
7月27日,上海市出让浦东新区祝桥镇中心镇区核心区地块。最终,金地经过583轮举牌后,以88亿元总价摘得今年上海总价地王,溢价率高达286%,楼板价33023元/平方米。
有趣的是,就在金地成为新“地王”未几,金地集团的股票便出现大幅下挫超4%,市值瞬间减少约20亿元。
多年来,房地产高烧不退,其中的很重要一点就是,我们总是抱有幻想。政策出台,尽管措辞声色俱厉,但其实不过希望房市知难而退,稍加收敛,于是大家可以接着在理性的形势下接着欢乐。这是人性。
所以房市也一面假装噤若寒蝉,一面恣意大胆妄为,在一次次“严控”政策的洗礼下学会了更加虚与委蛇而更狂放不羁。房价控制了十年,涨了十年。这是人性。
不可知不可说
中国房市一向受人瞩目,但房市走向却从来扑朔迷离。翻阅近些年媒体报道,政策喊打喊杀之声一直不绝于耳,“严厉”“最严厉”之词层出不穷。然而,房市却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既没有受到市场的影响,也没有受到非市场的影响,既不受经济经典理论的约束,也不受有特色的经济理论的约束,既不符合通胀周期,也不符合通缩周期,就这样,施施然,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走到了今天。
以至于,出现了一种极其怪异的现象。十余年前,还有人预测房市。到如今,许多还值得一读的研究人士,也只能说,房市终有问题,拐点终或出现,只是在何时,呵呵。
从经济学上看,这等于预测一件肯定要发生的事,却已经被当做高论。而真正该被分析估计的部分,却只能以“不可知不可知”和“不可说不可说”代替。
诚然,研究人士毕竟只是研究人士,即使是大师大拿,也不能将市场预测得纤毫毕现。但是,如果无人能够预测,这背后的不可知,是否有哪些不可知的因素在奋力支撑,而那些不可说,则真是有不可说的问题在恣意行走,以至于市场规律不在话下,历史经验不在话下,法律规范不在话下,最后,生生硬是变成了其自身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也不在话下,涸泽而渔。
问题是,如果把社会民生当作了鱼肉,房产与资本的盛宴又能辉煌的过几时呢?
后记
地王还在出现,据说不惧融资新规,也不惧房产税的到来。
让人很忍不住要问:nozuonodie why you try?
既然经验告诉大家,越作得到越多,他们一定会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说:no try no high give me five。
那也很好。就好像许多年里,许多许多次,房产行业的被控,总是在房价要“崩盘”的叫嚣下成为了一纸空文,相反,房产行业的雪雪呼痛让人觉得不救它不足以救世界。
然而,世易时移。当前政策看上去很毅然,貌似终于会说:no zuo no die why you cry?
的确如此,能容忍作始终还是因为爱。但如果你看清了,本来是想给别人一条生路给自己多个机会,别人却不断欺近身来,甚至会作得世界一起沉没,你就必须慧剑斩情丝,you try you die don‘t ask why。虽则痛,却是救自己,也救了他人的唯一法子。
路很长,想要取得大般若经,先要会念紧箍咒。
Just do it!(作者万喆是中国黄金集团首席经济学家)